当初假装开过的玩笑里，都藏着真心话

真心话大冒险

文丨TIO   图丨源自网络

今年除夕夜，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。摁了接听键，把手机放在耳边，听筒里传出来的男声低沉而柔情：“其实，我也喜欢你。”

我忍不住在饭桌上炸了毛：“你神经病啊！老子不搞基！”

第一次见到狗子，场面还挺刺激的。

小学的时候，大家都喜欢早早到校门口，等着校门缓缓打开，然后争着冲入学校。当然不是热爱上学，只是喜欢开门前和同学们打打闹闹的那几分钟。

那天中午，太阳当空照，校门前的马路车水马龙。校门口的小孩比以往都多，他们正团团围在一起。我挤进人群，狗子就站在那里，。周围的人都在大喊：“去啊！去啊！”

狗子挠挠他剃得光溜溜的脑袋，笑了一下，。大伙惊呼的时候，他已经跑到了马路中间。

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。只见狗子趴下身，利落地做了三个俯卧撑，然后急速地跳起，跑了回来。一时间，男孩欢呼着挥拳呐喊，女孩们则松了口气，拍拍胸口。，像胜仗归来的英雄，昂首挺胸。

第二次见到狗子，场面更加刺激，只是当时的我没有意识到。那天是个星期六的下午，我在小巷尽头找到了一家理发店。我推门进去，店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几面镜子，几把椅子，地板干干净净的，一根头发丝也见不到。，楼梯旁边几个女人正在打麻将，其中一个胖胖的女人大概是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，喊了一句：“白天不开门！晚上再来！”边喊边整理手中的牌，头也不抬。我疑惑的问了一句：“这里可以剪头发吗？”

那胖女人听到是小孩的声音，有些惊讶，站起身来把我往外赶：“去去去！这里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，剪头发去别的地方剪。”这时候，楼上下来一个人，是狗子。他看了我一眼，转头对胖女人说：“妈，这是我朋友。”说罢，便向我招招手。胖女人的脸顷刻间笑成了一朵花：“原来是狗子的朋友啊~来来来，去楼上玩。”

我上了楼，进到狗子房间后，他问我：“喂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就这样，我和狗子成了朋友。狗子的父亲常年不在家，狗子说，他爸在东莞开理发店，一年也不回来几次。狗子成绩不是很好，他妈妈却对他期望很高。后来上了初中，狗子在我隔壁班。只不过他没朝他妈妈所期望的方向发展，反而学会了抽烟打架，原本光短短的头发，也留成了厚厚的斜刘海。

他的抽烟技术日益精进，最喜欢的把戏就是吐烟圈。有一次我站在小便池前尿尿，狗子恰好在旁边抽烟。他凑到我耳边：“看，老子给你吐几个圈。”说完，一个个烟圈就从我耳边升起。就在这时，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入厕所，揪起狗子的耳朵就开骂。狗子一看是教导主任，吓得把烟头往小便池里一扔，身体站得笔直，一个劲的说：“老师我再也不敢了！”看着他那怂样，我扑哧一笑，失去准星，尿鞋子上了。

狗子害怕教导主任是有理由的，他早上在学校里犯事，中午她妈妈就会知道，晚上就是一顿胖揍。偶尔去他家吃饭，他妈妈就会拉着我的手说：“涛啊，你成绩好，多帮帮我们家狗子。他呀，很聪明，就是不努力！”说罢，她又转头对狗子说：“狗子啊，你要努力学习，别像你爸妈这样没文化。你以后一定要上清华北大，实在不行，就去上海那个什么`孵蛋`大学！我听说，那个大学好！我跟你说，孵蛋以后是个好职业，你要是孵的蛋又大又好吃，工资肯定高……”

“狗子孵蛋？那他不就成鸡了！？”我一脸疑惑。狗子他妈听完我这句话，呛了一下，不再说话。此后，她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起“孵蛋”大学。

狗子是怎么认识我们班苗子的，我至今不知道。我只知道他认识苗子之后，频繁来我们班串班。来找我吹吹水，顺便欺负一下苗子。从掀翻她椅子，到往她头发上扔虫子，什么缺德事都会干。最过分的一次，他偷偷溜到苗子背后，把她脖颈上内衣带子的蝴蝶结打开了。我至今记得苗子那一声穿破鼓膜的尖叫，和她捂着胸，往厕所跑时，涨红的脸。

苗子是我们班最受欢迎的女孩，长得漂亮成绩又好，要说我们班有谁能去上海那个什么“孵蛋”大学，那这个人只能是苗子。追他的男生光是自己班的，就有不少。因此，不少男生都对狗子恨得咬咬牙，但又忌惮狗子那帮天天拿着酒瓶子打架的帮派兄弟，也只好咬咬牙就算了。

后来狗子愈发不正常，一起骑单车回家时，只要路上遇见苗子，他就会站到车子上，把自行车当滑板使。苗子这时就会惊呼：“你神经病啊！”每次他这么干时，我都会想起第一次见他的那个中午。

狗子挠挠头，笑了一下，跳起来换了下脚。

初三的时候我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晚自习，狗子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等我一起回家。临近夏天的沿海城市有下不完的雨，同时也是飞蚁泛滥的时节。每当我收拾好东西抬起头时，都会看见狗子轻轻地，将掉落在苗子桌上的飞蚁翅膀扫掉。

狗子和苗子的关系是怎么转好的，我至今不知道。我只知道从此我晚自习的时候苗子也会留下来，教狗子数学题。

中考前，我和狗子一起骑车回家。等红绿灯的时候狗子朝地上吐了口痰，吸了口烟，然后吐出薄薄的烟雾。对面的信号灯变绿了，狗子却没动，问我：“涛，你想去哪读？”

我盯着他手上燃烧的香烟：“S高吧。”

“嗬！好学校啊！我连高中都不一定上得了呢。”他狠狠地吸了口烟，吐起了烟圈。

我皱了下眉：“把烟戒了吧。”

“戒不掉啦~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，没救啦~也配不上更好的东西啦……”他腿一蹬，车子已经滑了出去。

毕业旅行那天，我们一群人去了海边。狗子说他腿扭到了，就没有来。晚上在酒店房间里，大家喝了点啤酒，兴致勃勃地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。有一局苗子输了，大家边起哄边问她：“你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？”这时候，苗子突然放声大哭。所有人都蒙了，不敢说话了。过了一会儿，有个男生站起来说：“苗子不想玩，大家就别勉强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，苗子突然停止哭泣，站起身来，夺过我新买的手机，快速拨出一串数字，打开了免提。

“喂，找谁啊？”电话里传出的是狗子妈妈的声音。此时的苗子出奇的平静，淡淡地说：“我找下狗子。”

不一会儿，狗子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出：“喂？”

苗子突然大声的说：“狗子我喜欢你！”

此话一出，在场的人个个屏住呼吸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。接下来电话那头沉默的那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
“哈哈哈！还想耍老子！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吧？”狗子的声音分明在抖。

狗子干巴巴的笑声还没停，苗子就开口了：“我玩的是真心话，不是大冒险。”

电话那头又没声音了……过了好一阵子，狗子平淡的声音传了出来：“涛在你旁边吧？你问问他，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踢球……”狗子的话还没说完，苗子已经气愤地把电话挂了。

那年秋天，苗子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，我却再也没有见过狗子。

2014年年末，我经过小巷尽头那家理发店，那里已经贴上了封条。透过玻璃门，我看见那几面镜子，几把椅子和依然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的地板。

“我去！这原来是你的电话号码！”对面柔情的男声突然变得懊丧，我这才听出是狗子的声音。我连忙离开饭桌，进了房间。

狗子跟我说，他毕业之后出去打了一年多的工，后来干脆入伍当兵了，现在正在拿部队给他的新手机给我打电话。

“涛……今天大年夜，部队给我们发手机，大家都很兴奋，拿到手机，打给父母的，打给女朋友的，都有。呵……很可笑吧，我拿起手机来，却想不到该打给谁。我甚至连我妈的电话都不记得。

可我却记得这个号码，因为这个号码曾给我打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电话。

我从小到大基本见不到我爸，最后终于见到了，。

我妈呢，只有两样特长：第一，打麻将；第二，打儿子。所以我从小时候开始，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，不惜当个哗众取宠的小丑。在所有人都觉得我烂到没有救的时候，只有苗子觉得我好，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。

是她的那通电话，让我决定不再继续烂下去。因为，大家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我可以忍。但我决不允许别人说苗子曾喜欢过癞蛤蟆。我希望有一天，苗子会发现，他没有看错人。我戒了烟，打工挣的钱和部队的补贴，我都存起来了。明年一退伍，我就去开家甜品店……”

我就这么安静地听狗子絮絮叨叨地讲他对未来的畅想，他一点点努力想要完成的心愿。最后他说不能继续说了，要上交手机了。

我听见电话那头嘈杂了起来，有军人在喊口令了。我问：“狗子，为什么是甜品店？”

狗子笑了，我知道他肯定在电话那端还挠了挠头。他说：“因为苗子喜欢吃甜品啊~”说完，对面就安静了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依旧是沉默。我以为他手机已经上交了，正准备挂电话，对面却传来狗子的声音：

“我玩的，是大冒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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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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