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生 | 16届同济中文系毕业生致辞：给我狭窄的心，一个大的宇宙

给我狭窄的心，一个大的宇宙

——16届同济中文系毕业生致辞

张  生

尊敬的家长，尊敬的同学，还有我尊敬的同事们：

大家下午好！很高兴能在这里不仅以中文系主任的身份，同时还能以普通老师的身份来向各位毕业的同学表示祝贺！因为我之前给本科生上课并不多，而这届同学是我上课上的课程最多的一次，所以，与各位同学也比较熟悉，感情也比较深。

不过，我首先要感谢的是这届同学的家长。这些年大学的文科尤其是文史哲的吸引力大不如前，我曾看到有人开玩笑说，现在学文科，考研究生和读博是新三不孝，而其中“学文为大”。当然，中文系更是首当其冲，因此很多家长和考生避之唯恐不及。我记得在大三人文学院的学生自主选择专业时，我特地还去进行动员，希望有更多的学生选择中文系，因为我们学院还有热门的文化管理系，我们中文系的老师都很担心没几个学生选中文，可后来的结果还不错。这背后自然有家长的支持和认可，所以，我真心的向各位中文系的同学的家长表示谢意，否则，我和中文系的同事们就要失业了。这也表明，我们中文系同学的家长比较有人文精神，比较任性，特别是对自己孩子的任性选择的中文系比较尊重。当然，这还表明，中文系同学的家长都比较有钱，不怕孩子学了中文养不活自己。因此，在此感谢一下诸位，是必须的。

其次，我要感谢几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同学。第一个是胡怡健同学，大二时，她曾选过我的小说写作课，每次的写作练习都做得很好，她自己也对写作充满兴趣，我觉得她以后是可以去当个作家的。第二个学期，她到台湾去做交换生，仍然选了创意写作的课程。有天晚上，我忽然接到了她的微信，说是想跟我读研究生，考虑到她的决定太早，我犹豫了一下，才表示同意，她立即说要截频为证，吓了我一跳，还好她后来改变主意，决定去英国读研究生，我才如释重负，感觉她去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。我觉得胡怡健同学很有主见，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，而且决定了就雷厉风行，很不容易。第二个要说的是樊10同学，提到她不是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川妹子，也不是因为我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四川人，而是因为她有超人的坚强。她的毕业论文做的是小说家废名的研究，在答辩时，我批评了她的论文，以致于盛装出场的她当场泪洒答辩场，虽然我赶紧表示她的论文写得比废名的小说好也无济于事。可是当答辩完成后，作为摄影师的她依然选择了坚强，忙着为答辩的同学和老师拍照，而且，还主动给我拍了好几张单人照。我以我她会把我拍成个丑八怪，可收到照片后，才发现那完全是张粉丝照，只是因为皮肤过于白皙，人又太帅，我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，后来樊怡玲同学向我解释，那是她PS的结果。我发现，樊怡玲同学不仅希望自己美，也希望身边的事物美。我已经决定把这张照片作为今年我微信里发表文章时的标配。第三个同学是杨婕，因为她在我上的《西方文论》课上不怎么说话，很安静，我和她一直不是很熟悉，甚至，可以说对她没有什么印象，可是当我期末结束改考试卷时，才发现她是个学习非常优秀的学生，她的答案比我给出的标准答案还要好，我给了她一个最高分优。直到下个学期她又选我的课时，我才惊讶地对她说，原来你就是杨婕啊！从她身上，我感觉到一个人只要踏踏实实的学习，做事情，总是不会被埋没的，总是会被人发现的。我要提到的最后一个同学是个男同学，他今天不知道在不在这里，因为他虽然选了我的课，可是最后的成绩是零分。因为我在第一次为大家上课时就公布过课程要求，连续缺课三次以上成绩就取消，可他连续缺了五六次课。后来他来上课时，我就问他知不知道课程要求，他点头说知道，我说那你就不要来了。果然，之后他就没有再来过。最后，虽然我给了他这门课零分，但我非常尊重这位同学，因为他尊重规则，而且非常有尊严，他没有再来找过我，也没有托人来向我打过任何招呼，求过任何情。我觉得他是个有尊严的人，正因此，也给了我尊严。我想，一个人无论如何，要活得有尊严，因为你有尊严，才会尊重别人的尊严，反过来，你也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。

而这些同学，都是我要感谢的，从他们还有更多的同学身上，我学到了很多。我想，这就是教学相长，师生不仅可以相互学习到知识，同样也可以相互学到如何做人做事。正如屈原所说的“年岁虽少，可师长兮”。这句话是屈原的《橘颂》里的句子。我很喜欢屈原的这首诗，所以，每当我走过我们学院之前所在的综合楼，看到大楼前的那几排整齐的橘树时，就会想起屈原的《橘颂》。他在里面曾吟咏橘树的美，说橘子成熟时，“青黄杂糅，文章兰兮”，我觉得各位同学经过在同济的四年的成长，不仅变得漂亮成熟，也都变得文质彬彬，成为可人了。但这只是漫长人生的开始，我很愿意再引《橘颂》里的话送给大家，那就是“苏世独立，横而不流。”作为一个学文学出身的人，今后能够以清醒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，保持自己独立的人格和心性，不随波逐流。

刚才，你们的班主任李国华老师说希望你们将来能够放宽自己的心胸，我想借冯至的一句诗来表达他的意思：

给我狭窄的心，一个大的宇宙！

我们的心可以狭窄，但心之外的世界并不狭窄，因为我们的心可以比世界更大，它可以是整个宇宙。这也是我想对大家说的话。而且，因为冯至是我们同济的老校友，相信把这句诗送给大家也更有意义。

最后，我还要再次向各位中文系同学的家长表示感谢，不要担忧孩子们的未来，而要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信心。《》上曾说，天上的飞鸟，也不种，也不收，可一样能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！同学们比飞鸟贵重得多，更何况大家还是同济中文系的毕业生呢？！

谢谢大家！

2016年7月5日演讲于同济云通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