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历山大•塔霍——对哥德堡变奏曲的“再创造”

当得知亚历山大•塔霍2016年在中国的巡演曲目是巴赫《哥德堡变奏曲》时，便是一惊。然而，这样的惊讶并非是因为他要为这部作品披挂上阵，而是庆幸不出国门，就能听到或许是21世纪以来，最有深度及想法的“哥德堡”现场演绎之一。我很少会如此坚定地去做评判，因为在过往的传奇中——如肯普夫、图雷克、古尔德、尼古拉耶娃等钢琴家因为在“哥德堡”上获取了太多的荣耀，也变相为后来的钢琴家带来了不小的压力。尤其是是对中青一代而言，更是背负着“传奇再现”的包袱。几年来，我也在寻觅“再现”的影子，但是更多是泛泛的平庸之作。

直至去年，听了亚历山大•塔霍录制的“哥德堡”专辑，我终于意识到那将会开创一个新纪元——一个属于当下的“哥德堡”演绎正在诞生。在评判的过程中，其实对于钢琴本身的把控占据了很大的比重。一百年来，钢琴制造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，现代工业使钢琴变得明亮、通透、干净，但却失去了以往灵性的一面，并不是所有钢琴家会像凡•克莱本、德慕斯、或齐默尔曼那样去研究钢琴的制造，所以如何发扬优势、弥补不足应该成为现今钢琴家去思考的问题。然而，塔霍的“哥德堡”却出其不意，他非常清楚在现代钢琴上如何去将音乐的内在表现出来。复调音乐，与古典、浪漫派作品决然不同，那就像是一个永远在移动的多维空间，一不留神说不定就会迷失方向。在塔霍的演奏中，你不会轻易走神，因为那仿佛变成了一个“陌生”的作品。那是因为一些内声部被刻意勾现出来，而这还不是最关键之处，一定不要忽略塔霍在低音声部的处理，那仿佛成为了他指下“哥德堡”的灵魂。当然二度卡农，乃至后面五度转位卡农，声部间的呼应相得益彰。那是真正意义上的“主题与变奏”，在最开头的几个变奏里就已经得以体现。

而在这里，最大的争议点在于某些声部的突出，或是音层上的色彩变化是否与巴赫的原意吻合。但是，我认为在钢琴上演奏“哥德堡”，已经是一次不折不扣的“再创造”。塔霍就是运用了钢琴上能够表现出来的各种特点，来诠释巴赫复调音乐的魅力，甚至包括音色上的微妙变化。就如第25变奏，这是全曲中最长的一首，可以明显察觉到塔霍浪漫化了巴赫，那更多是以音色的转化来表达内在的情绪。许多本真派人士一定不会赞同这一弹法，因为那是不符合作品风格的体现。但是在一件可以”有无限可能性“的钢琴上，为何不脑洞大开一下呢？在很多时候，塔霍能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，至少这样的演奏个性，在”哥德堡“中已经不常遇见。如果都弹得过于小心，那么为何不去大键琴上做一番尝试呢？如果能在钢琴上弹出双排大键琴的效果，那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？

塔霍与他的“哥德堡”能够巡演中国，对于听者而言，当然会是一次不凡的体验，会是一个被定格的瞬间，因为那是无法被复制的。无论是曲目，还是演绎风格，都是这一个时代的写照。他没有被任何“枷锁”束缚，演奏中有大胆的成分，但不张扬，更不会胡来。这样一种“再创作”在今后的岁月里，可以被时间证明，成为传奇。